如何安住身心(八大人覺經隨筆) -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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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安住身心(八大人覺經隨筆) -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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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今天開始,我們來談論一個主題:如何安住身心。我們接觸佛法,最主要的目的之一,就是想安頓這念“不安”的心,它總是像猴子一樣四處攀援、片刻不停,讓我們不堪其擾,唯有透過佛法的學習和修持,才能使它安住下來,乃至讓我們得到真正的解脫。

但要讓身心安住,是非常不容易的,除了要透過經論的學習瞭解道理,更需要有善知識在實際操作中的引導,方能漸漸契入。

有人問布袋和尚(彌勒菩薩的化身):“什麼是佛法大綱?”布袋和尚就把他的布袋放下來。那人不懂,問道:“請師父再說清楚一點好嗎?”布袋和尚又把布袋提起來,扛在肩上走了。

這是什麼意思呢?其實就像布袋和尚所演示的,整個佛法的大綱,第一要放下,但放下只是個過程,接著還要提起。為什麼我們的身心無法安住?就因為,應當放下的放不下,應當提起的又提不起。提不起,放不下,所以身心總是處於或顯或隱的不安與躁動中,不能安住。

只有依著“放下-提起”這個宗旨來學佛,那無論聽經也好、佛前用功也好,才會有真實的會歸處。初學佛者,常常會有這樣的困惑:道理知道一堆,但面對境界時卻總是做不了主。為什麼呢?就因為沒將我們的妄想、雜念放下,自然也就提不起善念、乃至出離心、菩提心,這樣縱然不斷地學習經論,或者每天做很多功課,卻並沒有會歸到“放下-提起”這個宗旨上去,如射錯了方向的箭,自然無法使身心真正的安住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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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人學佛久了,他本來沒有的習氣,反而會出現——不用佛法來觀照自己的心,卻總喜歡拿佛法去分別外在的人事物。這樣的學佛,不僅沒有增長智慧,給自己帶來安樂,反而因為學了很多知識,分別心越來越重,內心更加躁動不平。所以我們要轉變自己凡夫眾生的思想習氣,學習佛菩薩的智慧,把佛法當作世間的燈塔,指引生命走進光明。在此,我們假借《八大人覺經》這部經文,來為大家介紹一下,怎樣安頓身心的方法。

《八大人覺經》的經文雖然很短,但其義理卻很豐富。它含攝了佛法的整個大綱,從發心、正見、到修行,都含攝在內了。掌握了此經的要義,佛法的大結構也就大致清楚了。所以我們以此經,作為大家未來學佛的一個指引。

首先,《八大人覺經》的“八”,指八種,從“少欲知足”到最後的“發菩提心”一共有八種法。這八種法是“大人”所覺悟的。這裡的“大人”,就是佛菩薩。因此這部經所講述的,是佛菩薩所覺悟的智慧。我們依著佛菩薩的智慧來觀察生命,就能夠得到真正的自在與解脫。所以“大人”佛菩薩所覺悟的經典,稱為《八大人覺經》。經文的題目大致是這個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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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經文> 為佛弟子,常于晝夜,至心誦念,八大人覺。

“佛弟子”就是佛教徒。身為佛教徒,應當早晚常常以至誠心,來誦念下面所說的八種覺悟的法門。

我們學佛,就是要學佛的身、口、意三業清淨的行為。佛陀滅度後,他的身業化為戒法,語業化為經論,意業轉成種種觀心法門。這些我們不但應當學習,更要像經論中所說的,“常於晝夜,至心地誦念”。

所謂“誦念”,就是要不斷去背誦、憶念。這部經的經文不長,我們應當把它的常常放在心中反芻,乃至面對境界時憶念。縱然不能夠全文背誦,也應當選取八種覺悟中,自己覺得特別相應的一、二覺,在心中常常念誦、這是“誦”。“念”就是憶念,進一步去思維它的道理,並且當境界現前時,要拿來對治煩惱。

為什麼我們總是知道很多道理,面對境界時卻還是做不了主?就因為我們沒有養成把所學到的道理拿來用的習慣。譬如磨刀是為了殺賊,但我們只是把刀子磨得很利,裝飾得很莊嚴,卻把它掛在身上。等煩惱“賊”來了也不用,這刀子就只是裝飾用的,無法發揮它的力量。

所以我們學了道理後,要把這些文字記下來,並常常在心中憶念。當煩惱來時,就去憶念“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”,然後用這道理去照了世間,將心轉到佛法的境界上。原本心被境界牽引時,此時就趨向三惡道法界;而當我們誦念:“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”時,很多煩惱就調服了,內心安定下來了,就與聖賢法界相應,這就是“念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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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謂“至心”,就是至誠心。怎樣才算是至誠心呢?經典中舉了個譬喻:就像有一個人得罪了國王,在這國家中,他已無處可逃。這時,另一個國家願意接受他,但是這個國家的國王告訴他:你要來我這裡尋求庇護是可以的,但是有兩個條件:第一、你不能離開我的國境;第二、你不能違背我國的法律。你做到了這兩點,我就能保護你。這個人為了逃避被國王討伐的痛苦,必然會對庇護自己的國王,通身靠倒、一心聽從。

我們面對三寶的境界時也是一樣,只有把心安住在三寶的境界上,一念不離;同時,也不違背三寶的教誡,才能遠離煩惱、罪業所帶來的痛苦。這樣對三寶通身靠倒、一心皈命的心,就是至誠懇切的心。依著這種至誠懇切的心來讀誦經典、修習佛法,才能得到三寶的加持,從而轉變自己的煩惱、罪業、生死,而成就般若、解脫、清淨法身。

僅是一時至誠心的誦念還不夠,更要“常於晝夜,至心誦念。”也就是說,要把經典的內容,常常放在心中。亦即我們現在明白了這個道理,面對境界時,就要主動拿出來用,隨正念而行。

比如說過去某個境界會讓自己生起貪煩惱,再面對這個境界時,我們就要觀察“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……”,用這個道理,去破除所貪戀的境界,使內心不離三寶。

乃至於境界不現前時,也用這樣的智慧,去觀察自己容易起煩惱的境界。早上觀察,晚上也觀察,晝夜不斷地去思維、觀察,慢慢的心中煩惱種子就能漸消,這樣就能得到三寶的加持,這樣修行也才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佛弟子。

若我們僅僅停留在燒高香、趕廟會、求福報這樣的層面,然後互相攀比,看誰供養的錢多,這並不能算是真正的佛教徒,這和拜神明、拜關公……並沒有多大區別。

身為佛陀的弟子,就要常常將佛的開示放在心中,做到依教奉行,這才是一個合格的佛教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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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面我們來分別學習這八個“覺”的內容。

第一、無常無我覺,這說到正見。在佛法的修行中,一定要有正見,若一味盲修瞎練,只會事倍功半,甚至誤入歧途。如果沒有真正建立起佛法的正知見,即使很精進地念佛、拜佛、學習經論,我們的思想可能還是停留於世俗,甚至可能是外道的思想。

就像一輛車子,它可以開到任何地方,但如果方向錯誤,則開得越快,離目標越遠。車子本身並沒有對錯,對錯在於司機的認知。

修行也是如此,拜佛、念佛、種種用功的方法,本身並不是修行成功與否的關鍵,關鍵在於我們用什麼樣的智慧去行法,把這些修行引導到什麼方向,所以正見是非常重要。

學佛的目的究竟是什麼?是為了尋求解脫!那就要先觀察,是誰綁住了我們?是誰讓我們不得解脫?

沒有學佛的人,往往都是跟著感覺走;即使是學佛之後,很多人依然還是跟著感覺走。什麼是“跟著感覺走”?譬如拜佛、念佛,覺得很好、很法喜,所以喜歡拜佛念佛;到佛寺參加法會,覺得很法喜,所以喜歡參加法會……至於怎樣得解脫?不清楚。這就是“跟著感覺走”。

但感覺永遠只是生滅法,今天有感覺,明天可能就沒感覺了;今天感覺很歡喜,明天可能會感覺很煩躁……當我們感到不相應、不歡喜時,修行如何繼續?所以追求“感覺”的修行,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解脫。要求解脫,首先要知道是誰在捆綁著我們?這樣才能將我們所學的法、用功加持到那個點上去,摧毀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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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行,是要修正我們錯誤的行為。但是如果沒有佛法的正知見,我們又怎麼知道自己的行為偏差在哪裡呢?是什麼力量捆綁,使我們不自在?

世間人總是認為,是外境、是他人讓我們不快樂。外境種種不如意、他人種種壞脾氣…….如果這些都消失的話,我們就能快樂。若一個修行人,仍然是這樣的想法,那這樣的修行就還沒入門了。

因為真正使我們感到不快樂的,不是外境、不是他人,而是我們的執著。

為什麼呢?如果他人真的會讓人感到不快樂的話,它的本質是真實的痛苦,那麼應該所有接觸人都感到不快樂。可事實並非如此,依然會有人因為見到他而快樂,外境亦然。

可見,一切的煩惱都來自於我們內心的執著。表面上看,是因為他講的話、他的所作所為,使我們不快。但要知道,那只是助緣。語言和事情本身並不會傷人,真正傷害我們的,是我們的在乎、我們的執著。

所以我們總是錯認敵人,總覺得是這個人不對、這件事情不對,於是總想要去改變別人、改變外境。結果往往是人換了、外境變了,但自己的業沒變,習氣沒改,最後又出現新的人事,使我們不快樂,依舊是換湯不換藥。

就像有的世俗人,常常換工作;有的出家人,總是換道場,卻都是怎麼換,怎麼不對勁,要麼什麼人不對勁、要麼什麼事不對勁。他們心中期盼著、幻想著下一個地方會更好,在那裡將不再被人、事所困擾,將會是一個滿意的終點。

可是當他到達下一個地方時卻發現:不同的舞臺,演一樣的戲。依然障礙重重,只是換了不同的人、不同的環境而已。

為什麼會這樣?就是因為他的業沒有轉,帶著這樣的業力,就算全世界的道場都走遍,單位都換盡了,還是沒有一個道場、工作可以安住。

所以佛法的正見告訴我們,真正纏縛我們的,是自己的執著,而不是外境。只有破除執著,才會得到真正的解脫。

第一“無常無我覺”,就是告訴我們怎樣破除執著、得到解脫的正見。以此正見為基礎,一切的用功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修行。否則,再怎麼努力學經論、拜佛念佛、做種種功課,往往只是隔靴搔癢,栽培來世解脫種子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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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經文> 第一覺悟: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,生滅變異,虛偽無主,心是惡源,形為罪藪,如是觀察,漸離生死。

這一段是說明佛法“苦、集、滅、道”四諦的道理,這是解脫道的核心思想。

首先,“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”這兩句,說明苦諦中無常之理。有情世間、以及外在的器世間,都是無常的。大地震說來就來,火災、水災等種種災害頻頻發生,很多人在猝不及防中,喪失了生命。

經典中舉了個公案:有一個人死去後,被帶到閻羅王面前,他向閻羅王抱怨說:“您老人家把我叫到這裡來,為什麼不先通知一下,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。”

閻羅王道:“我怎麼沒通知你!在你四十多歲的時候,眼睛慢慢看不清楚,老花眼了,那是我派去通知你的第一個使者;在你五、六十歲時,你的頭髮漸漸花白,那是我派去通知你的第二個使者;後來你的牙齒都掉光了,吃東西困難了,那就是我派去的第三個使者。我怎麼沒有通知你呢?”

所以這個世間的常態就是:一切皆無常。因為無常,所以外在的山河大地,是危脆不安的;我們所執著的這個色身,也時刻籠罩在生老病死、以及種種無常的陰影中。

“四大苦空、五陰無我”,如《坐禪三昧經》所說:“從因緣生故無常,無常故苦,苦故不自在,不自在故無主,無主故空。”因為無常,所以生命的本質畢竟是苦、空(我所不可得)、無我(我不可得),這是苦諦中苦、空、無我的行相。。
關於生命是“苦”的本質,佛陀告訴我們可以從苦苦、壞苦、行苦這三方面來觀察。
何謂“苦苦”?只要有生命,就擺脫不了生老病死,這些本身就是逼迫性的苦,使人身心不安。從在母胎中的不自在,到出生時的艱難擠迫(生);以及之後伴隨一生的各種病苦(病);乃至老來,一天天看著自己色身種種機能不斷地衰退,記憶力減弱,各種病痛相繼生起(老);終究距離死亡越來越近,因此身心憂愁苦惱(死)……這些都屬於“苦苦”的範疇。因為有色身,終其一生,我們都無法擺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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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謂壞苦呢?佛陀告訴我們,一切我們認為快樂的境界,其實它的本質也是苦的。因為世間的快樂,必然會感召到“愛別離”、“求不得”等苦。

例如:我們認為家庭美滿是一種幸福,但是生命短暫,即使能與家人相聚幾十年,也是轉瞬即逝,終究要面臨生離死別的痛苦。

還有求不得苦:世間人都認為名利、財富、好的姻緣可以給我們帶來快樂,因此不惜耗盡畢生心力孜孜以求。固然,這些能帶來短暫的快樂,但且不說在追求的過程中,要付出遠超於快樂的萬般辛苦;大多數的人由於沒有這個福報,即使付出再多,也未必能求到自己想要的。於是內心的渴望、對他人的羡慕、求不得的焦慮乃至挫敗感……這方方面面的壓力,無不折磨著人們的內心,因此想要追求快樂,就必然伴隨著求不得苦、愛別離苦。

即使熬過前面漫長追求階段的種種辛苦,終於獲得了快樂,然而快樂總是短暫的,它遲早會失去。當快樂失去時,便是後面更加漫長的愛別離苦、求不得苦開始之時。

所以我們認為能帶來快樂的五欲境界,其本質實際上是痛苦的。因為它與求不得苦、愛別離苦,就像手心與手背一樣,不可分割。這就是壞苦。

所謂行苦,是說我們的身心,於一切時一切處,都恒常處於一種不安穩的狀態中。比如我們坐著,剛開始覺得很舒服,但坐久了,因為氣血不通,就會想站一站。但站久了又覺得累,又想坐一坐……人就是這樣子,身與心根本無法達到真正的安定,總是有微細的遷流躁動之苦。這就是行苦。

或者,我們靜坐時感覺身心的輕安,此時再回顧平時身心的悶重,那就是行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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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陀為什麼又說,這個由地水火風四大所組成的身體是空呢?

所謂空,就是它的真實性不可得。我們舉個譬喻,就像做夢。我們在夢中所見聞覺知的境界,都是清楚分明的,讓我們快樂、痛苦的境界,都是那麼的真實。但當我們夢醒後會發現,除了這一念能夠做夢的心,夢中那一切歷歷分明的境界,原來都是了不可得的。

現實中的境界也是一樣。我們會覺得外在的境界,一切的人、事,都是很真實存在的。而實際上,它們就像夢境一樣,也是由業力所顯現,是不真實的。

舉個例子來說,經典中講“一水四見”:同樣是一杯水,人道眾生看它是清澈的水,而餓鬼道眾生因為業力的緣故,看它卻是熾然猛火,所以他再渴也喝不到水。而天上的天人來看這水,是清淨的琉璃;水族的眾生來看水,就像我們看到的空氣一樣。

同樣是水,眾生的業力不同,看到的卻是不一樣的境界。那究竟誰看到的是真實相呢?事實上根本沒有對與錯、是與非,只是眾生業力不同,所顯現的境界也就不同罷了。

再比如說我們覺得非常真實的牆壁,如果撞到牆,會很痛。然而在鬼神看來,牆壁猶如空氣一般,他們可以穿越而毫無障礙,牆壁究竟有沒有真實性呢?這就是“空”——一切法的真實性不可得,就像夢境一樣。所以四大的身體是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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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陰無我

“五陰”就是色受想行識,合起來就是我們的身與心。在我們的身心當中,並沒有“我”的存在。

我們可以觀察:這個身體完全由細胞構成,而細胞不斷不斷地在變化、生滅當中,所以色身有老病死;這念心也完全由念頭組成,而念頭一直在不斷地變化、生滅。所以無論在色身還是內心中,都沒有一個恒常住、不會改變的、具有主宰性的“我”的存在。

在《大智度論》中舉了一個公案: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,一直有很多信徒來供養他。後來這位老和尚年紀大往生了,他的弟子們很擔心信徒們一旦知道老和尚往生的消息後,就不再供養了,但是又不能打妄語說老和尚還在,怎麼辦呢?他們就在老和尚的床鋪上,用棉被和枕頭,堆出一個形狀,像有個人躺著的樣子。每當信徒來,想見老和尚的時候,弟子們就指指那個床,代表老和尚躺在床上。信徒們一看,以為那就是老和尚,於是都很高興,也就繼續供養。

後來有一天,來了一位信徒,也想拜見老和尚,弟子們又把棉被指給他看,但這位居士很有智慧,他說:“我是要拜見老和尚,不是要看棉被”。於是,假像終於被揭穿了。

我們的身心,就像這個假像,看似有個“我”的相狀,但事實上並沒有一個真實 “我”的存在。我們的身體雖然能夠說話、吃飯、走路……有它的作用在;我們的心,雖然能夠思考、記憶、念佛……也是有它的作用在,事實上在這些作用當中,並沒有一個真實的主體。

我們總認為這念心是“我”,是“我”在控制它,但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,這念心一直在刹那刹那的生滅,念頭一直不斷,有時善、有時惡,我們根本控制不住它的生滅,究竟哪一個念頭才是“我”呢?

我們會覺得他人傷害了“我”的心、傷害了“我”的自尊,然而心是無常的,在念念生滅的遷變中,究竟是誰被傷害了呢?

可見這所謂的 “我”,都不過是我們自己假名安立的。終其一生,我們的身心都在不間斷的念念生滅中,我們根本無法做主或支配,所以身也好,心也好,事實上都只有暫時的使用權,沒有真正的支配權。這就是五陰“無我”的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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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無我,為什麼我們總覺得,身心當中有個“我”存在呢?

經典中舉了個譬喻:就像在黑暗中,遠遠看到一棵枯木,猙獰的形狀,我們以為那是鬼。走進一看,哦!原來不是鬼,只是一棵枯木而已。枯木的形象是存在的,但鬼卻是不存在的,它只是我們的一種錯覺。

“我”的概念也是一樣,我們認為這是“我的身體”、“我的內心”,其實就只有身心的“作用”,但我的“概念”,卻是我們自己加上去的,它只是一種錯覺。

所以在面對境界時,要常常觀察:“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”。別人讚歎我們,就想:是誰受到讚歎?是“我”受到讚歎,那麼“我”在哪裡?

尋遍色身,也找不出一個真實的“我”;而這念心刹那刹那地生滅,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,哪裡又有一個真正的我存在呢?

可見受到讚歎,感覺快樂的這念心,雖然有其作用存在,但其中具足常、一、主宰,“我”的真實性卻是不可得的。

就像做夢一樣,雖夢到被人讚歎,但是夢境本身是沒有真實性的。

同樣道理,當別人誹謗我、傷害我時,就問自己:是誰受到傷害?是誰在痛苦?是“我”在痛苦,那“我”在哪裡?不可得。

 “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”這樣的法義,我們若能常常記在心中,不斷提起、憶念思維,那絕對是對自己最好的加持。

常常有人會問:佩戴哪尊佛菩薩像,能夠保平安?能加持自己?其實,最好的護身符,就是佛法的正念!即使身上掛滿了佛像,如果失去正念,佛菩薩也很難加持。但若心中有正念,就算沒有佩戴佛菩薩的像,一樣能得到三寶的加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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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到寺院裡立牌位、燒高香、做佛事……希望能夠消災免難。固然,這些會有一定的幫助,但那畢竟是心外求法。若我們在面對境界時,能夠常常思維“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”這些法義,那才真正地能夠消災免難。

要知道災難是從哪裡來的?它不是外境帶給我們的,而是我們自己打妄想,內心離開了正念,甚至起了惡念,於是刺激我們過去生所累積的惡業起現行,自然感召而來。

一切法因緣生,過去所造作的惡業種子為因,內心的不正念就是刺激它生長的助緣,因緣和合,感召到災難的降臨。所以若自己心中的惡念、妄想、執著不去消除,一味只是事相上做功德,想要消災免難,那是很難的。

<經文>:“生滅變異,虛偽無主”

一切法都是生滅,變化無常的。而且一切法中,都沒有一個真實、有主宰性的主體存在。

“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,生滅變異,虛偽無主。”這都是觀察四諦中的苦諦。因為世間萬法都是變化的、無常的,無論外境還是身心中,都沒有一個有主宰性的“我”的存在,而我們卻一直被這些幻覺所欺騙、被無常帶來的不安所逼迫,這就是苦諦。

<經文> :“心是惡源,形為罪藪”

這是觀察集諦。集,是一種招感性,也就是我們內心的煩惱(惑)、以及因煩惱所造的業(業)。惑、業會招感到當下乃至未來的苦,因此稱之為“集”。

此理真實不虛,並非佛陀發明,而是宇宙當中的真理,佛陀只是為我們宣說,稱之為“諦”。

惑、業是招感一切惡法的源頭。因此破除集――惑、業,是佛法修行的重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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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檢驗自己學佛到底有沒有上路,不是看自己一天做多少功課、學了多少經論,這些都只是外相。一個人到底有沒有與佛法相應,關鍵就看他是否真正能夠理解:一切煩惱來自於內心,因此以調服內心的煩惱為下手處?這是學佛最基本的知見,一切往內心求,觀察一切煩惱來自於內心,學佛才是真的上路了。

如果還是在追求外在的形象,拜多少佛、讀多少經、學多少理論,卻仍然不重視“心為業主”、“心是惡源”,而只是一味的向外馳求的話,那即使學佛十年、二十年,仍是門外漢,這是非常可惜的。

記得我剛出家的時候,煩惱也是很重,也不懂得這些道理。有時候起煩惱,老法師就會提醒我說:“良因師啊,你要知道,一切煩惱都來自於內心,與外境沒有關係”。聽老法師這樣講,自己回去思維思維,很有道理,就暫時過關了。

但剛開始這個法還不是我的。過一陣子又起煩惱了,老法師再次提醒:“良因師啊,煩惱來自於內心,跟外境無關”。自己迴光返照,確實如此!又過關了。兩次、三次、五次、十次……不斷地提醒後,慢慢自己也學會去迴光返照“一切煩惱來自於內心,跟外境無關”,慢慢地,這個法就變成我們心中的一部分,生命的一部分。以後再碰到煩惱時,慢慢也能提醒自己:煩惱來自於內心,跟外境無關。這就是佛法的正思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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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怎樣才能安住身心?首先要看自己的心為什麼不安?要看清煩惱的形相。

當我們問一個修行人:你最粗重的煩惱是什麼?如果他說:“我最粗重的煩惱就是貪嗔癡啊。”那他修行還沒有上路。一個修行上路的人,應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最粗重的煩惱在哪裡,那樣才有辦法對治。因為知道之後要對治,都要經過幾十年長年累月的努力,才有辦法慢慢地對治,何況是不知道。

不知道自己的煩惱在哪裡,就會像一般佛教徒,對佛法仍然停留在信仰階段,整天趕法會、趕聽經……而事實上,內心仍舊不安。所以“心是惡源”,要知道心出了什麼問題。

就像一個人如果生病了,他首先要搞清楚自己是感冒?還是肚子痛?是上火了?還是太寒了?才能應病予藥。修行也是一樣,首先要知道自己的病在哪兒,方能針對性的對治。

“心是惡源,形為罪藪”。“形”就是身體,“藪”就是根源、聚集,這個身體是我們造惡業的源頭。

我們為什麼會造惡業?往往是因為貪染這個色身。例如:為什麼要殺雞來吃?就是為了長養這個色身,使它茁壯;為什麼會偷盜?也是為了盜取財物以長養色身,使它舒適快樂;為什麼做邪淫?也是為了讓這個色身快樂……所以,一切的罪業,都是為了保護、長養這個色身而造。

老子云:“吾有大患,為吾有身。”我們最大的過患,就是對這個色身的執著,這就是集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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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經文> 如是觀察,漸離生死。

當我們看清楚了自己的煩惱“病”之後,要怎樣對治呢?

就是要:“如是觀察”。觀察“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……”觀察苦集滅道這四諦的道理。只有不斷地觀察這些道理,才能慢慢離開生死苦惱的境界。所以面對境界的時候,我們要用這正見來觀察世間。世間的本質就是這樣的。

這就是八種覺悟的第一個:無常無我覺,說明世間的本質是苦、空、無常、無我的。

<經文> 第二覺知:多欲為苦,生死疲勞,從貪欲起,少欲無為,身心自在。

這是第二個:常修少欲覺。在這八種覺悟的經文中,除了第一、五、七覺名為“覺悟”,其他的都稱“覺知”,“悟”與“知”是不一樣的。悟,需要我們去觀察、體會其中的道理,它偏向於理論的理解;而知,是從境界上去觀察了知,有這樣的差別。

這第二條,就是要我們去觀察:多欲為苦。“欲”是一種希望,世俗希望越大,給我們帶來的痛苦也就越大。所以中峰國師說:“諸苦皆由貪欲起”。

我們體會一下,人為什麼會痛苦?因為有欲望。希望得到財富,那得不到時就苦惱了;希望保持健康,那生病時就苦惱了……一切的苦惱,都來自於內心對世間法追求的欲望。

世間人總是認為財富、權勢、聲名、地位、眷屬這一切,是快樂的保障。尤其年紀越大的人,往往越想要積累、保護財富。因為這能給他帶來安全感。

孔子說:“及其老也,戒之在得。”年紀越大,這種“得”的心往往越強。事實上,世間人認為這些快樂、安樂的憑藉,只是個錯覺。它們帶來的往往不是真正的快樂,反而是痛苦。

何以見得?龍樹菩薩說:“諸欲求時苦,得時多怖畏,失時懷熱惱,一切無樂時。”一切的欲望,在追求時,就要付出種種辛苦和“心苦”,世間的人為了追求財富、聲名、地位,必須付出萬般艱辛,吃的少、睡的少,掏空了身心。並且與人種種爭執、勾心鬥角、爾虞我詐,機關算盡……就像禿鷹爭奪死屍一樣,你爭我奪。在追求的過程中,常常要付出很大的代價。所以追求時是苦的。